慕容昭垂眼看着这份精细的地域图,说道:“何人所画。”
“江湖规矩,恕我不能多言,我只能说此图独一无二。”
“嗯。”
如瑾见他没有多问,便说道:“山中暗河至少有百处,大人可调派人手前往查探。还有一事,大人可识得,新任县令霍骁?”
“知道,京城霍家旁支,祖上曾在扬州。”
“胡大人说他们家还牵连到徐敬业造反一事。”
慕容昭却摇头道:“谣传罢了,是霍家支援皇家军,算是徐敬业叛乱的有功之族,所以朝廷亦有嘉赏。”
“果然,谣传不可尽信。”
“你怀疑蛀虫盯上霍家人?”
如瑾点点头,“我还怀疑妙手与蛀虫有勾连。”
“哦?”
如瑾点头说道:“大人应该知道,仵作问尸在一件大案中的作用。妙手同蛀虫勾连自有好处,但凡诸如陈家岗之类的疑难杂案发生后,她只要歪曲事实,案情真相便可掩盖。”
“有几分道理,我会派人盯着她。”
“希望是我小人之心……”
慕容昭伸长手臂快速的将羊皮卷收入怀中,起身道:“天色不早,你早些休息,告辞。”
说罢也不待如瑾开口便下了竹楼,方才坐的地方放了银钱。
如瑾亦觉得地域图在慕容昭身上更有用处,便将嘴边的呼喊咽下,又坐了回去,外面雷电交加,看来这一夜要下一场大雨了。
如瑾将笔墨摆开,写下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,咬着笔杆圈住了“妙手娘子”几个字。
她若来必然要与自己斗上一番,以什么争端开始呢?
若蛀虫与她同气连枝,蛀虫会不会做一桩大案给她制造机会?
逢大案,必有死伤,她的手抖了一下,墨团在纸上晕开一会儿工夫便全部渗入纸中,就好似蛀虫……杀人于无形。
屋中灯火一夜未灭,如瑾随意躺在书房矮床上将就了一晚。
第二日一大早,暮草便疾步跑上来,如瑾忽然惊醒,额角突突跳了几下。
“阿瑾,官府来人了!”
“寻我验尸?”
暮草神情焦急,沉声道:“霍香昨夜被杀!县尉带着衙役来寻你。”
“莫慌,随我下去看看。”
藿香之死是如瑾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,她虽确实不喜欢那女子,但从未没想过她死,十七八岁,花儿一样的年纪。
她下了竹楼,便看到县尉王崇喜领着四个衙役立于院内,见她出来,便上前说道:“阿瑾,请随我到县衙一趟。”
“王大哥,可知道我是犯了什么事?”
王崇喜是个身材魁梧的三十来岁的汉子,面色黝黑浓眉大眼很是正气,平日也是不苟言笑的样子,但是为人很是公正。与如瑾交情不错,所以她便事先打听一下衙门现在的情形。
他面上有些忧色,说道:“县令堂妹昨夜失踪,今早,一颗头颅就那么悬在县衙门堂之上,昨夜大雨把周围痕迹都冲了个干净,所以也不知何人作为。”
“那为何寻到我的头上?”
“听闻,前几日你在胡主簿家门口与霍香有一番争执,现在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,都说你们抢男……因胡主簿有些不睦,所以……”
如瑾抬手示意他不必往下说,冷声道:“胡主簿是不是失踪了,而县令大人和他的那些家人便怀疑是我与他合伙杀了霍香解气。”
王崇喜不知她怎么猜到,迟疑的看了她一眼,点点头。
如瑾咬牙狠声道:“好狠毒的手段,竟谋划了这么长远,倒真是没辱没蛀虫一名。王大哥你前面带路便好,我有御赐金刀,无凭无据他们还不敢将我怎么样。”
“你定要小心应对,我听闻霍老爷请了妙手娘子问尸。”王崇喜行了一礼,便带着几名衙役走在前面。
如瑾侧头看着暮草,问道:“你可知慕容昭什么时候走的?”
“不知。”
“怕是被引开了。”
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:“此案我是疑凶定不会让我验尸,你仔细看着,若大堂之上,那些人存心害我,你便去德善堂找人给慕容昭送信。”
“是。”
霍家财大气粗,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,必定不会善了。
他们一行进入府衙,门口并无百姓围观,如瑾对飞廉耳语几句,昂首进入衙内没有半分怯意。
县衙来了多次,倒是头回被当做犯人带来,她进来后便朝着案后霍骁行了一礼,立在一侧。
霍骁自然见识过如瑾的口才,没有冒然说什么,倒是一旁的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率先对如瑾发难。
“犯人袁如瑾,见了大人为何不跪。”
此人定是霍父,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倒是与藿香一般无二。
她冷冷的看着他,反问道:“你不跪,我凭什么跪。”
霍父矮胖身材,三角眼厚嘴唇,一双蒲扇似的大耳朵。死死地盯着如瑾,冷笑道:“你杀我女儿,心思歹毒,如今又不敬官差,定要动用大刑才行。”
“霍老爷这般能耐不妨自己去做那个官,我到此只是想看看何人辱我名声,怎的就成了凶犯?”
“你同胡廉正杀我女儿,他畏罪而逃,你便仗着什么狗屁天师和袁门便到此大放厥词!”
如瑾眯眼看着霍父,正要出言相击,便听着霍骁重重敲了一下惊堂木,喊了声:“肃静!”
霍父根本不理,依旧张狂的骂道:“今日老夫定要为我儿报仇,让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不得好死!”
如瑾深吸了口气,看着霍骁,淡声道:“知县大人,民女不是来泼妇骂街的,更不会站在此处被人辱骂。有罪论罪,证据都拿出来?莫要说些不堪入耳的屁话,否则就别怪我出手伤人。”
霍骁见霍父又要出口,便朝着堂下喝道:“呈上证物!”
如瑾回头,当看到木托盘上放着的东西时,牵起了嘴角。
袁门令牌和她问尸时用的银筷,这两样东西正是她之前遗落在陈家岗尸坑附近的。
这样一来,她倒是肯定了一事,蛀虫确实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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