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瑾被带到一座古朴的木楼前,高三丈有余,周边围着铁栏,并无匾额,但她知道此处定是档案房。
“姑娘请随我来。”
差役将她领到入楼左手第三门,此屋甚是简陋,无窗无摆设,四周全是密实的木板。中间有四个木案、旁边是蒲团。
“大人已去调取档案,姑娘便在此等候吧。”
“多谢。”
那人躬身行了一礼,便站到门边守着。
慕容昭去处理伤口,刘衡风则去主簿那里取卷宗,如瑾起身环顾一圈,留意了各处守卫。
坐回榻上,对身后的暮草说道:“若你是凶手,以杀人取乐,或是有怨无处发,想用暴虐血腥之事发泄,你会选择何人下手?”
“若是为了泄愤,当然要杀比我弱的,但不可过于绵软否则哪来痛快之感。”
这时,慕容昭恰好进来。
如瑾欠身行了一礼,待他坐下,便问了同一问题,轻声道:“大人,假设你是弑杀如命的凶手,既不想被人发现行踪又想让人闻风丧胆,你会挑何人下手。”
“百招之内可杀。”
如瑾闻言扣了扣书案,说道:“若是我,定会选那些人人厌恶的恶棍。其一,我恨这些混账欺男霸女无恶不作,其二,但凡这些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,漏洞很多,只要留心便能寻到杀机。其三,这些人死后得不到国法庇护,人人杀之后快,谁会替他递状纸报官。”
慕容昭一直垂目看着木纹,闻言说道:“先前被杀的学子,寒门、柔弱、不善结交。依你之言,凶手身手并不好,但心思缜密不留痕迹。”
“是,强大自负的人怎会通过诛杀蝼蚁贱民来获得欢愉?凶手,应是个其貌不扬之人。”
刘衡风带着主簿进来,将两大捆卷宗放在案上。
说道:“人不可貌相,凶手杀人时爽利的很。”
如瑾将卷宗摆开,约十几卷,木牌上标明编号。
甲申、三月初七,竟是五年前的旧案。
主簿在一旁说道:“下官已将近五年来案情相类的卷宗全部取来,共有一十八案。”
“辛苦主簿。”
“不论如何,定要将此畜生擒住。”
如瑾重重点头,小心的将卷宗铺开,执笔记录要处。上书:“今猫儿巷南第三宅,学子赵万吉,祖籍饶州,因与学子武道口起争执,蓄意谋害同届学子未成,被告发畏罪而逃,夜入山林被野兽伤……”
之后附着的验尸结文,“男尸,身长五尺一寸,仰躺于乱石中,身上有野兽爪、齿痕,胸腹被撕裂,内脏全无,四肢有啃食痕。”
如瑾看罢,在纸上写下“一尸,野兽痕,内脏无。”
紧接着又打开第二卷,第三卷……
每次看罢便递给慕容昭,自己随手涂写。纸上渐满,写着“二尸,服毒,眼睛无。三尸,自缢,双手无。四尸,投河,右臂无……”
一十八份全部看完,如瑾揉了下眼角,吹干墨迹后又仔细观察。
历时五年,前四年是有商贩、乞丐。
但,去年忽然改变,四起罪案的死者全部是赶考学子。
时间上多集中在三月左右,这倒是无甚差别。
那先前沈园的那一对尸身,死期却在正月,凶手为何发生这些变动,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,令他这般着急的要杀人。
“师父曾说,杀人取乐者,心思与常人背离,他们不断的修炼自己手法,使之愈加流畅。此类人大多遭受不幸,他们将怨气转嫁他人身上,来宽慰苦难心境。这些案子,十几具尸身无一完整,全都缺了东西,所以,我猜测那人身患残疾。”
慕容昭定是发现一年前被残杀者全部成了学子,春考前夕,死了四个。
所以忽然了句,“天授元年,二月,陛下曾亲自测问贡生于洛城殿。”
如瑾听完在纸上写了“殿试”二字,这应该是此次变动的诱因。
“去年,学子涌入洛阳城,猫儿巷的名声已经传开,租金低廉,很快便将学子引了过来。”
刘衡风说罢,摸着下巴喃喃道:“怎么觉得像是守株待兔,羊入虎口……”
此话一出,如瑾猛地抬头看向慕容昭。
他眉心一皱,沉声道:“猫儿巷的古怪事,于五年前开始。”
刘衡风抬手拍向几案,恨声道:“五年前,此巷周围的货商离奇失踪,或暴毙于室。因传言肆虐,半年的时间全部搬离,当时洛阳不是都城,洛阳令便差人塑了雕像,请了高僧镇压邪物。之后此处便只有一些流浪客和乞丐会偷偷爬进墙内寄居。”
这边可以解释,为何前四年死者多为货商、乞丐、流浪儿。
如瑾沉思片刻,复又问道:“五年前,朝中都有哪些大事。”
“正月,圣上欲还政于李旦,被他推辞;三月设铜匦收集民意;四月……腊月免百姓的庸、调两税。”
如瑾在纸上快速记下,等慕容昭说罢,便蹙眉道:“难道凶手是不满陛下继续掌权?”
刘衡风看了眼慕容昭的脸色,也说道:“这般看来,也唯有此事。其余事多为圣上体察民情所做的善举,并无不妥……”
慕容昭并无回应,而是快速的拿起一卷,递给如瑾。
她接过一看,是当初沈园墙外的那一对男女,那时傅府管家领人将尸身抬走,因并未报官,遂不了了之。
“这……”
慕容昭淡声道:“周兴于五年前被提拔,为圣上铲除异己立了不少功劳。”
这章没有结束^.^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