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瑾在那档案房里查阅卷宗,整整一夜,主簿和各位官吏都已精神不济,见她依旧来来回回的查找大量卷宗,都心生佩服。
护卫换岗,如瑾留心看着,三个时辰一岗,夜间共换过两次,中间并无空缺时间。
所以,即便是夜闯,亦寻不到半分空子。
“如瑾姑娘吃些东西去吧,案子固然重要,你也不能这般熬着。”
如瑾回神,掩饰的抬袖擦了擦额头薄汗,笑道:“如瑾不饿,多谢大人,我一直坐着也不累,倒是这些护卫哥哥着实辛苦,站了整整一夜。”
主簿喝了一口热茶,闻言揉了揉眉心,说道:“此处护卫倒还能换岗歇息,楼上的金甲护卫才是厉害,能整整站一天一夜不眠不休。”
“竟有这般人物,不吃不喝?”
“上头都是权贵案宗,不容有失,那些是羽林军最好的护卫,身手可与内卫匹敌。”
如瑾状似稀奇的叹了一声,小声道:“后生可畏。”
说罢便又翻开卷宗,眼神沉沉的看着上头字,竟然还有专门看管权贵的护卫……
看来,仅凭一己之力偷入档案房,几乎不可能。这般想着,便越发气闷,案卷上的字也入不了眼,不知何时便睡了过去。
伏在书案上睡,很不舒服,竟做起了梦。
她梦到大理寺档案房第三层中父兄造反一案的卷宗,被她寻到。
那些护卫直挺挺的站在门口,对她视而不见,卷宗上的吊牌用朱砂写了两个字——“谋逆”。
梦中她站在书架前小心的翻找,脖间一凉,出现了一柄冷刀。
“我该叫你李瑾还是袁如瑾,原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进大理寺,到这里偷卷宗。你这个越王余孽,我定禀明陛下,将你砍头示众!”
“慕容昭,我求你放我一条生路,求你!”
她跪地祈求,慕容昭却纹丝不动。
这个梦虚虚实实,如瑾不断地挣扎、祈求,朦胧间听到耳边有人唤她名字,她猛地睁开眼。
“袁如瑾。”
慕容昭俯身看着她,眉心微拢,眼中似有不解。
如瑾心中不安,不知方才睡着有没有说什么不当的话。
便抚了抚头发,试探道:“我向来都爱说梦话,没吓着大人吧。”
“噩梦?”
她笑着点点头,心有余悸的说道:“近来翻阅这些卷宗,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,竟梦到那杀人魔头将我开膛破肚,幸而大人出现,救了我一命。”
说罢,又擦了擦额角细汗。
慕容昭直起身垂眼看了她一下,转身坐在对面,随手拿起一个卷宗,说道:“听主簿说,你竟查阅了近十年案宗?”
“是,现在田德顺失踪,凶手同谋还无音讯,我便想看看这些案子里是否能找些有用的消息。”
“有吗?”
如瑾揉了揉脖子和手臂,笑道:“大人不妨说说你昨夜审问了什么,若是凶手全部招认,我便不必多言。”
慕容昭手指刀柄上敲了敲,淡声道:“萧红锦,萧氏旁支之女,棺椁内的锦衣男子是她的弟弟,当地有名的神童,十岁便已通读四书五经,诗词歌赋亦是出口成章,萧淑妃的大哥曾将其带在身旁四处拜访名师,十二岁便参加了进士科的考试,在乡试中考了一甲之名,家中欢欣鼓舞,称其有宰相之能,谁知在上京科考时,遭了祸事。萧淑妃被杀,萧氏一族被贬。”
如瑾点点头,“所以,她便残杀学子,为了弟弟报仇?”
慕容昭依旧无甚表情,说道:“萧红锦承认曾寻了被贬的许王,获得助力。”
如瑾坐直身子,沉声道:“若是忠心萧氏,定会保全主子不被牵连,她倒好。”
“刘子久是她所杀,同谋便是田德顺。”
简直是胡言乱语,田德顺就是个文弱书生,气息悬浮如何飞针杀人,如何用轻功飞檐走壁!
慕容昭说罢,“你阅了整整一夜,可有发现?”
“我又重新看了些验尸的结文,发现了几个蹊跷处,大人请看,这些人的籍贯,并州、申州、龙州……”
慕容昭皱眉略微思量便说道:“这是圣上几位至亲辖下的州县。”
“没错,萧红锦和她的同谋对圣上下称帝怨恨极深,挑选的这些人并州籍贯最多,有的人甚至刚入洛阳城便被残害,复审上来的地方卷宗写的清楚,死状与如今的学子案极其类似。”
慕容昭抿唇嗯了一声,如瑾小心的看了看他的神情,又继续说道:“还有一处,前后近三十名学子,都曾拜访过一位本朝大儒,静观先生。传闻去年冬日,此人被武三思大人请到府上供养,顺带教授家中子弟。”
慕容昭眉头收紧,说道:“无稽之谈,静观先生四处游历怎会长居武府。”
如瑾皱眉道:“我也是在坊间走动时听到这些传闻。”
“武大人曾为其女请静观先生指点琴技,仅三日罢了。”
“那便是民间谣传了。”
如瑾话音刚落,刘横风忽然大步进来,急声道:“你们竟然还在这里,外头都翻了天!”
慕容昭面色不变,闻言看着他,淡声问道:“何事。”
见他这般从容,刘衡风抹了把脸坐在书案侧面,静了片刻,说道:“洛阳城中忽然冒出一群流民,口中大呼天有异象,妖后逆天而行,必降灾祸。”
“这倒罢了,他们还将圣上为后时的事都牵扯出来,说武氏一族杀孽太重,设计谋害老臣,打压老族。萧氏一族无辜被杀,还命人虐杀族里学子,致使百名少年被害,尸身残缺不全,心肠歹毒必施暴政!”
如瑾静静听着,心头突突直跳,这些人简直胆大包天。
刘衡风疲惫的揉着额角,说道:“静观先生的学生联名作证,说武三思暗害静观先生,并残害学子,意图排除异己,结党营私。”
如瑾起身施了一礼,说道:“这几日,街上必定不太平,两位大人也会公务缠身,我身子不济,便回去静养了。”
慕容昭唤了内卫进来护她回宅,说道:“近日莫要出门。”
“谢大人提点。”
“回凶肆铺子,猫儿巷不安全。”
如瑾神情一暖,点点头同飞廉回去。
刚走到街口便遇上了暮草和红绸。
“你们怎么寻来了?”
“我和红绸担心你的安危,猫儿巷忽然涌来好些人,我们是越墙出来的,那些人嚷嚷着要朝廷给说法,都死了好些人。”
“民变,城乱,兵变……这些日子,咱们便在凶肆住下,猫儿巷怕是要乱上一阵子了。”
她们绕路去了南市,虽有几处乱多,总算有惊无险的去了铺子。
这一待,便是半月之久。
这日,她门主仆正在店内闲聊,门被叩响。
如瑾掀开阁楼的窗户,朝下头看了一眼。
竟发现是许久未见的上官婉儿,她来做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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