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,天还未亮,如瑾几人已起来准备。她虽面色发白,但病症已缓。
“红绸,你在家中,若是有人来,便说我重病在床不方便见客。”
“是,主子。”
其实平日极少人来访,她这般说也不过是因为此行有关越王府之事,可以避开红绸。
如瑾上了马车便斜靠在软枕上,一路闭着眼歇息,行了近两个时辰便到了广虚寺山下。
此时,天色大亮,天朗气清,山上已有好些行人,他们三人走的不快,待到了寺庙门口时,如瑾已经出了一身汗。
虽腿脚发酸,但身上反倒是松快了许多,她抬袖擦了擦汗,在暮草的搀扶下走了进去。
寺中僧人正敲钟诵经,如瑾听了一会儿,便在炉鼎前燃了一支香,躬身行了礼,闻着香烛味,脑中闪过万千事最后都归于平静。
“阿瑾,狄大人在住持大师禅室。”
“我们去附近先等着,待他出来后再说。”
“嗯。”
她们往另一侧的小路上走去,翠竹掩映,罗汉石像前摆放着各式供奉之物,碑刻“罗汉路”。
寻了一处可看到禅房的位置站定,暮草便扶着她坐在一边大石上。
“山中果然清静,凉风习习,叫人心胸都开阔了些。”
“千年古刹,自然是灵验的。”
如瑾点点头,将竹筒中的汤汁喝下,在半山腰上俯瞰远处山林,远处又有群山,万顷森绿推波如浪蔓延至远处。
他深深的吸了口气,将连日来的烦闷都呼了出去。
就这般静坐了近一个时辰,近正午时,从住持的禅房里出来一个粗布斓袍戴幞头腰系宽边带扣的短须男子,约莫五十来岁,身姿挺拔风骨天成,如瑾一眼便认定这就是狄大人。
她漫步而下装作不经意间与他相遇,还未开口便听他笑道:“姑娘在此等了许久吧。”
如瑾脸色一红,走到近前行了一礼,“拜见狄大人。”
狄大人笑了一下,清隽的面容让人如沐春风,语气温和道:“你是从罗汉路下来,鞋子和裙角沾了那儿的红泥。你气虚体弱,大病未愈,现在面色如常,可见是在禅房不远处歇息。第三尊罗汉像处可看到禅房的门,你算好了过来,倒也正好遇上。”
她一番心思被猜了个透彻,当下便反驳道:“我是来寻住持大师。”
“那样的话你为何不在旁边的客舍,况且主持不见外客,所有人都知道,姑娘这般说反倒更是奇怪。”
如瑾笑了一下,说道:“瞒不过大人,民女确实有事想同大人说,不知可否叨扰片刻。”
“美人相邀,岂有不可之理,这里的偏舍无人,就去那处吧。”
“好。”
狄大人的护卫毫无察觉的便出现在周围,总共就两人,他们进来后就站在门外,如瑾见状也朝暮草、飞廉示意,他们飞身而起绕到了草屋后面。
进入屋内,他们便分坐书案两侧,案上有一盘瓜果和一壶清水四个瓷碗。
“姑娘便是那位袁仵作了。”
“大人见过我?”
狄大人摇了摇头,抬手倒了一碗水推到如瑾面前,她丝毫没有犹豫的喝了两口,是甘甜的山泉水。
见她喝完,狄大人又续满才说道:“昭卫日前曾说你想去府上拜见,我一直好奇袁姑娘的来意。你的容貌坊间亦有传闻,并不难猜。”
如瑾倒是没想到慕容昭竟真的替她说话,“是我冒昧,请慕容大人待我引荐。”
“我向来不拒绝美人之约,下次若是来,直接入府便是。”
“谢大人。”
她知道,这一切不过是狄大人看在慕容昭的面子上说的玩笑话。
“大人可曾说明我的来意?”
“昭卫曾说你是饶州而来,与我半分交集都没有,单单仰慕之情我自是不信。你是仵作,关心之事定与案子相关,我曾作大理寺寺丞一职,你寻我应是想探听旧案。”
如瑾看着狄大人重重的点了点头,正色道:“我所探之案事关皇家,大人可否告知。”
“宗亲旧案?”
“是。”
“垂拱四年,我任越州刺史一职,接管前越王李冲的职务,你来便是因为他吧。”
如瑾将手心的冷汗擦到衣服上,抿了抿唇斟酌着如何开口。
而那边狄大人又说道:“当初越王一案确实疑点重重,我并不信他真有造反之心,越王睿智沉着,;琅琊王又是足智多谋,他们父子即便有心夺位也一定会安排妥当,而不是仓促行之。起初我倒是怀疑圣上蓄意陷害……”
“大人……”
“本官如此大逆不道?我若是谨慎之人,如今早已封王拜相,还用浮浮沉沉三十余载?皇朝若是连这点声音都听不得,那还立什么国。”
如瑾张口结舌,她从未听过有人这么说话,如此大胆。
那说罢便沉沉的看过来,“你一届平民,毫无依仗为何去沾惹此案,二王之乱是圣上登基前的大案,你一旦去查便会被人盯上,袁姑娘不怕死么?”
“怕死我便不会来。”
狄大人只是淡笑一声,问道:“那你怀疑什么?”
“琅琊王李冲在博州起兵是因为睿宗的一封求救书信,不知信中谢了什么,他愤然起兵营救并同其他宗亲联络,然而真正他起兵之时根本无人响应,他的下属忽然背叛,起兵历时不到七日便被镇压。远在越州的越王李贞应声支援却同样陷入四面楚歌之境。”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^.^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