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儿臣想向母后请教当初父皇立储之事,母后所知多少?”
太后的脸色一下变了,抬手示意让宫人都退了出去。
待到殿中宫人全都撤下去后,太后再看向宇文宸的目光无比严肃,正色道,“皇帝为何会有此一问?”
“不知为何,儿臣近来每每想起此事,只觉得心中困惑不已。儿臣感念母后多年教养之恩,此生不敢忘,但儿臣也深知在众位皇子中,儿臣从来不是父皇中意的。”
太后沉默良久。
说起此事,她也是不得解。
说来,在成为太后前,她在宫中的日子算不上太畅快。
宇文景是先皇皇子中最得宠的。
母凭子贵,后宫中元妃深受先帝宠爱。
她虽位列妃位,但从来靠的不是宠爱。
也是因此,后宫中人,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,但论恩宠,她却是敌不过元妃的。
她深知先帝忌惮的是戚家权势。
是以,自她进宫起,她和先帝勉强称得上相敬如宾,却绝对算不得恩爱绵长。
甚至,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自己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,是否跟先帝有关。
提起先帝,提起过往种种,真算不上好的回忆。
太后在良久沉默后,情绪低迷,道,“此事,哀家与你一般,知之甚少。先帝的心意,从来都是难以预测。”
她算是先帝的枕边人,却不是那个知心人。
宇文宸短时沉默。
他一直以为太后或许知道些许内情。
没想到,就连太后都对此不知情。
而太后的不知情,让他心中涌出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艰难启唇,“那,父皇可能见过什么人?”
选择他,放弃宇文景,实在是颠覆性的事件。
父皇实非朝令夕改之人,能做出如此抉择,必定是发生了旁人不知情的大事。
太后对上他的视线,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道,“确实,哀家也曾如你般有过这个念头。”
话稍稍顿了顿,太后摇头,说话时语调沉重许多,“先帝曾与先国师会谈,至于谈了什么,不得而知。”
先国师与辅佐太宗建国,地位非同一般。
先国师有测吉凶,占福祸,通晓未来之能,受人崇敬。
且先帝常与先国师会谈,所以,那次他们之间的谈话,并未引起太多注意。
谁知后来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宇文景遭斥责,元妃被褫夺封号,降位份,连同林家也被夺权。
先帝对一向冷落的宇文宸一改往日态度。
竟然还将宇文宸寄养在她名下。
而那日,知晓先帝与先国师见面的宫人,在先国师离去后,全部被仗杀。
如今,只能推测,先帝前后态度会有翻天覆地的转变,或许与先国师有关。
可先国师自那日与先帝见面后,便从京中离开,回到龙渊山。
不久,就传出先国师羽化的消息。
至于那日,他们之间究竟所谈为何,成了彻底未解之谜。
宇文宸只觉得心跳急速不已,又问,“当初,可有人与先国师随行?”
太后又是摇头,“先国师行踪缥缈,大约世外高人总是喜欢独来独往。如今,人死如灯灭,当年旧事早已不可查。”
宇文宸未出声。
太后:“都已经过去许久,你为何今日问起这些?”
在稍停一会儿后,太后有了判断,“是……因为成王?”
“是,也不全是。”
太后:“……”
宇文宸歉疚一笑,“实不相瞒,儿臣确实多年深受这个问题所扰。”
而宇文景的出现,无疑将记忆中的旧事重新翻了出来。
“成王回京,司马昭之心,路人皆知。皇帝准备如何?”
宇文宸:“……”
太后微笑,“若皇帝不方便,哀家不介意做这件事。”
宇文宸眉心微蹙,敛神时,意志坚定道,“多谢母后费心,此事便由儿臣料理。”
太后点点头,说起,“哀家知你秉性宽。只是,哀家想提一句,你与成王虽有兄弟之名,但从未有其实。”
换句话说,虽然他们二人空有兄弟的名分,但从来没有真正过兄弟的情谊。
宇文宸自出生后被视为不详,上至先帝,下至宫人,皆遭排斥。
从前,宇文景做过什么,又对宇文宸刁难到什么程度,她也是听过些许的。
只是,那时,宇文宸未被养在她名下,又遭先帝抵触。
而她在后宫又是处境平平,因此,并未多管。
是以,即便宇文宸如今对宇文景有怨有恨,做什么或是想做什么,她都是理解的,并且支持。
宇文宸:“请母后放心。”
在一场谈话后,宇文宸从朝和宫离开。
而这夜,太后彻夜失眠了。
孙嬷嬷见太后辗转反侧,最后坐起身来,请示,“太后睡不着?不如奴婢点些安神香?”
“不必了,”太后目光微凉,心冷道,“不过是想起些从前的事,心绪难安,难以入眠罢了。”
先帝在时,制衡有术。
朝中有她母族戚家的威风赫赫,便有元妃母族林氏作为掣肘。
就连兵权分布也是如此。
前朝政局平衡,后宫也是雨露均沾。
为君十九载,海晏河清,国泰民安,先帝称得上好皇帝,但并不是位好夫君,也从不是位好父亲。
至于,对她不是。
对宇文宸也不是。
太后闭上眼睛,手中的沉香珠飞快捻动几下,心中起了念头。
先前,总想着先观察一二。
可现在看来,似乎……没有这个必要了。
避免节外生枝的最好方法,就是在变局发生前将其在萌芽中斩断。
太后睁开眼时,同一旁的孙嬷嬷说起,“你觉得皇帝如何?”
孙嬷嬷:“皇上仁孝,又对您尊敬有加,是极孝顺的。”
“是啊,皇帝是不错,许是年少时经受过苦楚,皇帝待人难得地能换位思考,这于上位者来说,实在是难能可贵。”
孙嬷嬷配合着点点头。
将沉香手串放在一旁,太后坚毅道,“既然有这一场母子缘,哀家也该为皇帝做些事。”
孙嬷嬷抬头,有些不明白太后的意思。
太后:“你去帮哀家做件事。”
既然是麻烦,那人实在没必要再留。
孙嬷嬷听后诧异片刻,有些犹豫,“可皇上那边……”
“事成之后,再告知皇帝也不迟。”
太后没有错过同宇文宸提起宇文景时,宇文宸保留的那份犹疑。
拂了拂鬓角,扶着桌子站起身,眸光锐利逼人,心性更是无比坚定,她道,“皇帝有皇帝的心思,亦有皇帝的顾虑,可哀家没有。是以,皇帝不能不方便做的事,哀家做也是一样的。”
权利,既然得到,总要发挥作用。
权利,若想持久地把握在手中,总该扫清障碍。
哪怕是潜在中的障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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