观谨言不觉得蔡熙应该对云婷的自杀负责。
伤害云婷的人不是蔡熙,他征求过受访人的意见,并且云婷已经是可以为自己做决定的成人了。蔡熙遵循了所有做新闻该注意的点,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工作,在这个工作里,蔡熙就只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,把云婷想要对别人说的话,无差别地传达出来而已。
如果说蔡熙有错,那就错在蔡熙没有当成一个好机器,他太过心软。
蔡熙只是心软而已啊。
年轻的还没有见过死亡的蔡熙,透过镜头看见了一个生命的流逝,然后把所有的责任归在自己身上,他想或许自己没有采过这个新闻就好了。
那时候蔡熙在想什么?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吧,因为躺在病床上的云婷也叫过他哥,或许他有那么一点小的责任,但蔡熙却把他放大了无数倍,让自己背负了不该背负的一条生命的重量。
观谨言穿着板正布料的白衬衫,转过一段昏暗的长廊,端着红酒继续往右走,推开酒吧里最大的包厢。他用从前被蔡熙夸奖的脸蛋,刷开酒吧负一层销金窟的大门。面试很容易,通过也很容易,找到证据也很容易。
世界那么大,蔡熙从芬兰离开,观谨言又不知道去哪里找了。他把围巾黑色厚实的围巾绕在脖颈上,暖黄色的街头没有一点温暖,观谨言把手收进兜里,摸着那个盛着证据的手机。
观谨言清楚地知道张女士在利用他。银行行长,行长的儿子,云婷一家得罪不起。但观谨言不放在眼里,周岩他不放在眼里,云住一家子观谨言更不放在眼里。
他只在乎自己眼里的蔡熙。如果这样能让蔡熙从噩梦里逃离,如果蔡熙想要云住一家子的谅解,而这样的谅解能够治好他,那观谨言就愿意去做。
天光晦暗,路灯昏黄地照着观谨言寂静落寞的侧脸,远处刺眼的车灯渐进,观谨言抬脚走上回家的最后一趟公交车,然后在末尾的位子坐下来。
“要成为帮凶吗?”观谨言当然不会想要成为帮凶,那是云住一家和周岩的恩怨。观谨言没有去找周岩吸|毒的证据,那样太下作。
周岩的父亲周明泽作为雾城银行行长替旭辉集团违法发放贷款130亿。观谨言之所以知道,是因为去年,旭辉集团用和观冲之旗下的色谱地产两个未完成交割的项目,进行了抵押,使得周明泽再次违法替旭辉集团放款175亿。
公交车在路上走走停停,观谨言累的要睡着了。他不会成为张女士的帮凶去用下作手段弄垮一个富二代,但是他很乐意去收集周明泽的证据,因为他做了太多的错事。把色谱地产从争执的漩涡里解救出来,就当他还给父亲一直以来的经济支持。
“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。”如果周明泽倒了,周岩没人护着,他也就不必做那些下作的事情。
落井下石的人那么多,而周岩又确实纨绔,为非作歹搞过的错事数不胜数,吸|毒跟这些比起来小的不堪一击。
***
蔡熙在芬兰依旧没有等到极光。他跟父亲聊天的时候,才知道国内金融圈出了一件大事,银监会处罚了雾城银行,行长被撤职,接受调查,观冲之从前被缠着的两个项目解开了束缚。
蔡熙爸爸又感慨到有些人真的喜欢落井下石,周明泽的一家能说的不能说的,都被人查了个底朝天。
蔡熙本来以为这事跟他毫不相关,直到云住同他微信,得意洋洋地说:“观谨言也不怎么样,还不是因为你去举报周岩,落井下石的小人里也有观谨言。”
“你喜欢他什么啊?喜欢他下作小人?”
云住不解恨,像是刺痛蔡熙让他很好受一样,又打字:“因为观谨言,我们一家子纡尊降贵的原谅你了。”
蔡熙眼前一黑,剧烈地疼痛从心底窜了出来,他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,云住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看的清清楚楚,观谨言因为他去做了什么?他唯一一次露的怯被观谨言记住了,他以为得到云婷一家的谅解是蔡熙想要的,就去做了,他为了自己成为了帮凶。
就在这一刻之前,蔡熙也觉得自己需要云婷一家的谅解。
可是现在蔡熙忽然发现,一直以来都是他在钻牛角尖,原来他从来不需要那种莫名其妙的愧疚情绪。
为什么要利用观谨言?
利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了!
为什么要利用观谨言?
观谨言那样骄傲的人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帮凶?
蔡熙怔怔地望屏幕,然后颤抖地抬起手掌,把手机塞到兜里,开始收拾房间。
“观谨言你这个傻|逼!”
“傻|逼!”
“傻|逼!”
“真是傻|逼透了!”
蔡熙收拾的很快,有些东西干脆就不要了,房间被他弄的乱七八糟,买了没有用过几次的相机被摔到地上,镜头碎的七零八落,洗手间的瓶瓶罐罐蔡熙一眼都没有看。
旅行被迫终止,蔡熙匆匆地坐着铲姐的车,往机场方向去。远处的天际依旧漆黑一片,极夜就是这样,每天只有那么一两个小时光亮的是时间,他从来没有感受过。
空旷的马路上,车子在疾驰,远处的天边出现了微微发绿但不明显的白色,再后来绿色越来越深,铺满了整个天穹。
车子在灿烂的极光下往天边驶去,蔡熙在离开前看到了等待多时的极光,但却根本无暇欣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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