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。
深夜的街道冷清而危险,但雪村千鹤想到失踪的父亲,还是按奈住自己的恐惧。
雪村千鹤的父亲纲道失踪了。
她收到的最后一封书信,便是纲道在京都担任医师后报的平安。于是没有太多考虑,雪村千鹤女扮男装动身上京。
耳边传来树叶摩擦的飒飒声,还有她沉重的脚步声,正是因为街道过于安静,雪村千鹤才能在声响发出的瞬间找到来源。
“小哥,这么晚还在外面?”打扮寻常的带刀武士将雪村千鹤围了起来,他们的目的很明确,那就是夺财。
在上京的路上,雪村千鹤听说过不少因为乱世从恶的“自诩武士”,他们打着为幕府志士的名号,干着杀烧抢掠的勾当,是难缠的剑客。
雪村千鹤没想到自己会遇见这些人,还是最难缠的晚上。她到京都前都是走的捷径和小路,很少在官道上逗留,这是她第一次在镇内,还是夜间赶路,没想到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。
“不……你们……”雪村千鹤有些无措,并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护身刀。
但还没等她有时间想好对策,就听到了更为杂乱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。
“——怎么回事?”为首的刀客不耐地仄舌,“小声点!别把麻烦的家伙引来!”
事情是瞬间发生的。
是血。
鲜红的血从围着雪村千鹤的武士们身上喷涌而出,几乎溅到雪村千鹤的脸上。
衣摆沾到血的雪村千鹤下意识一抖,张了张嘴却无法吐出一个词,褐色的双眼无意识地瞪大,里面倒映着武士们背后,那些像人的“妖怪”。
妖怪们分尸了那些武士,血光四溅,雪村千鹤能清晰地闻到迅速弥漫开的铁锈味。
——要逃才行。
明明是这样想的,雪村千鹤却一步也无法动弹,她甚至无法移开视线,哪怕她并不想看到那些血腥的场景。
——好可怕。
握着刀的手开始颤抖,她看到了那些妖怪的视线转向了她。
——不想被杀掉。
“啊呀呀~不小心被‘无关者’看到了呢~”略带轻佻的男声突然响起,与说话声同时出现的,是刀锋反射的光。
仅仅一刀,她面前那只与人造型无异的“妖怪”便被砍首。
在那之后,雪村千鹤看到的并非亡者的尸体,而是连血都没有流出,便成了灰的余烬。
“该怎么处置你呢?”干掉周围的“妖怪”后,声音的主人终于出现在她面前,那是穿着衣袖上印有白色山形图案的浅葱色羽织的男人。
他翠绿的双眼在月色下印出薄凉,虽然勾着唇在笑,却并非好意,而是像猫捉老鼠般,带着玩弄性质的兴味。
雪村千鹤没有因为妖怪消失而放下心来,她听到男人的话越发紧张。
“喀呲。”
就在两人相互对峙时,传来刀出鞘的声响。
夜风吹过,意图在背后偷袭男人的妖怪风化消散。
“总司,轻敌是大忌。”风化的妖怪后,站着一个人。
那人手中握着一把短刀,看起来十分锋利,见妖怪彻底消失,他才不急不缓地挽了个刀花,将短刀一收揣到了袖中,向雪村千鹤这边走来。
也是这时,雪村千鹤看清了新来的人的相貌。
并非总司那般英俊,走过来的人样貌清秀,气质清冷,一眼望去倒是难以用外表分辨男女。一头浅金色的过肩长发被他随意用黑绳捆在颈后,他几步便走到总司身边,远处看似纯黑的双眼,被月光照耀后露出了真实的暗红。
“这不是有小千波(chinami)你在吗?”没有因为被袭击而惊慌,似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,冲田总司一点儿也不意外千波的突然出现,十分自然地打起了招呼,“比起这个,这家伙……要怎么解决?”
这家伙说的自然是雪村千鹤。
“和你一起擅自离队,等会一定会被土方先生说教,毕竟一君也在。”千波穿着黑灰打卦的白色和服,不似冲田总司那般穿着浅蓝色的羽织,但从行动和言语上看,他无疑和冲田总司属于一个阵营,“至于这位无关者——”
千波看向雪村千鹤,那双暗红的眼没有想象中该有的血腥,甚至在他对上雪村千鹤的视线时,眼中隐约出现的安抚让雪村千鹤缓解了紧张。
“要不要杀了他?他可什么都看到了。”冲田总司带着戏弄的意味打断千波的话,满意地看到本来放松下来的雪村千鹤再度惊慌无措。
“要怎么做,还是得看近藤先生和土方先生的意思。”千波的话没什么起伏,他面色平静,就像陈述事实,不带对雪村千鹤的同情,也没有针对谁的尖锐。
冲田总司并没有因为千波的话放弃捉弄对方,千波了解他的性格,自然明白他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乐子,便习以为常地开口,“可别太欺负人,别忘了我也曾是‘无关者’。”
“小千波自然是不同的。”冲田总司这么说着,却将视线从雪村千鹤身上移开了,“啊啊~真可惜,还以为会更有趣呢。”
“别想逃。”千波这次没有接话,而是走到雪村千鹤面前,扣住了她的双手。他握的力度不大,但雪村千鹤却难以轻易挣开,“想活,就跟我们走。”
这话,他说的声音不大。
见雪村千鹤没有挣扎,千波也没有再进一步禁锢她。不久后,千波了然地听到房顶传来的脚步声,没有抬头便笃定般启唇道,“一君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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