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明晞横抱着折丹，白泽神色有些异样，但很快又恢复如常。他带着明晞往凤栖宫去，又与他说一些天族里近来的趣事。
“我娘呢，”明晞突然打岔问了一句。
白泽不见意外，轻声道：“天后一直在清修，等你安置好了，可去看她。”
明晞儿时的事基本记不得，后来也没见过爹娘的面，至此突然有了爹娘，除了陌生以外，实在也没有其他的感觉。他又随口道：“她与天帝关系不好么。”
白泽顿住，微微皱了眉，低声道：“天帝是你的父帝，往后殿下这里，不可再如此说。有一些事情你不知道，但他日总会知晓……”
明晞有些许惊讶，却也明白了什么，点头道：“我懂了，我不问就是。”
“东荒的事情，也不要再与陛下提起了，”白泽却又道，“我上次去到东荒，见得司幽，天帝已是知道了，他自有考量。你刚刚回来，谨慎一些，莫要去触他逆鳞。”
“多谢，”明晞照单收下白泽的好意，又轻声道，“可我实在心急……你上次是如何进去东荒的，我不惊动旁人，独自去看一看。”
白泽道：“我见雷鸣异象，前去查探，这才误入。你若想进去，恐怕只能等一等时机。”
说话间，已到了凤栖宫。白泽安置好明晞，又送了许多灵丹仙药来，这才离去了。
折丹犹自沉睡着，明晞揭下他的面纱，见他脸颊上蹭破的细小伤痕已经凝固了血迹。明晞轻轻摩挲着那处，只漠漠地看着折丹的脸。过了许久，他才打开灵药瓶子，按照白泽的叮嘱取了两粒，捏开折丹的嘴喂了下去。
“殿下，”仙侍立在门口，低头恭敬地行礼，“可要去温泉池里洗尘么。”
明晞有些不适应，想张口拒绝了，回头看见折丹，又改了口：“我自己去罢，不要打扰。”
那仙侍停了停，道：“那温泉难寻，我洒下花瓣为殿下引路，也先去撒一些灵草，有益于修为。”
明晞一愣，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熟悉此处。这仙侍说话委婉又贴心，叫他想起白泽的提点。天族里的神仙如此和善，可他此时却更挂念那可以容他无形无状的东荒了。
到被抱进温泉池里时，折丹仍未醒来。明晞给他换了雪白的单衣，浸透了水，便半透明地露出若隐若现的身体线条。明晞眸色很沉地托着折丹的腰身，一手探下去清理他股间。
细小的血丝顺着水飘上来，明晞像被针扎了下似的，停住了。他抬起折丹的大腿，看了一眼，腿根青紫指痕遍布，那处红白泥泞，被水洗去了，才露出红肿不堪的密处。
这时，折丹微微挣了下，面带惊惧地猛地睁开了眼睛。他清醒过来，便露出羞恶愠怒的神色，反手甩了明晞一耳光。
明晞本来要松手了，挨了这一巴掌却没再接着动。他一手托着折丹的大腿根，手指缓慢又恶意地抚摸着那细腻的肌肤，慢慢地道：“你自己现在什么样子，也能叫我有兴趣。”
水花溅起涟漪，折丹扶着池壁往后退，避开了明晞。他不顾身上湿衣未干，要伸手去拿岸边放着的衣服，却被明晞攥住了手腕。
“这里是天界，白泽的宫殿离此处也不远。你若是顶着这么一张假冒别人的脸出去，我也不知他们会把你如何。”明晞面无表情，“还有，你为什么会怕天兵的赤日镜？”
折丹抽了手，抓紧了池沿。他没动静，脸侧的湿发上滴下水来，一滴滴地落入温泉中。半晌，他却又冷清地道：“我离开天族就是。”
明晞突然在此刻，迟迟体会到了自己这天帝儿子身份的好处。他从前总是盼望，自己一朝修为大成，封得比司幽还高的神位，将折丹夺过来。眼下可不就已是愿望成真了么。司幽在东荒不归，折丹落在他手里，是真正成为他的东西了。
“恐怕离不开，”明晞笑道，“这里不是能让你随心所欲的地方。”
“可我本来与谁都没有关系，”折丹冷声道。
“你若告诉我如何进东荒，我也许可以考虑一下放了你，”明晞收起笑，“宫门外便是天兵，我现在借一借赤日镜，只是举手之劳。”
“我不知道怎么进。”折丹侧过头，黢黑的眼眸似冷幽的星，“……我从不懂喜欢是什么，却觉得是一样珍贵的东西，绞尽脑汁也不可得。眼下似你这般，心思变化无常，想来你对我说过的也不过是一时之意。若喜欢便是如此，我不解也罢。”
“正是，旁人把真心捧给你你尚且不懂，难不成石头心也会自己开窍么。”明晞勾了嘴角，“哗啦”一声迈上了岸。他衣裳湿漉漉的粘在身上，却浑然不在意地大步向着外头去了。
折丹上岸穿了衣裳，才走出那温泉池子外没多远，明晞又穿过那道园门，几步到了跟前。接着折丹被扯着胳膊压在了一块大石上，那石头是用作装饰的，表面凹凸不平得很，折丹痛得顷刻鼻尖冒了汗。只是不容得他缓一缓，赤日镜当头照下来，久违的灼痛劈头盖脸地刺入了骨头缝里。
像一下子回到了东荒边界的日光下，整个身体无一处不在被炙烤着，折丹拼命地想挣扎，但明晞按着他，没让他挣开。
快昏死之际，明晞却又突然松开了他。折丹顺着那石头滑下去，半跪半坐着，玉树断折一般。他半垂着头，长发落到身前，黑如夜色，一颗透明的冷汗顺着脸颊落下，在明晞看着的角度，恍然像一滴眼泪。他明知道不是，心里却还是狠狠地颤了一颤。
“殿下，白泽神尊来了，”仙侍在外头唤道。
明晞静了一会儿没动，又匆匆地出去了。
“衣服怎么是湿的？”白泽讶然，又笑道，“是我来得不巧了。”
“不碍事，”明晞声音缓和了很多，是方才的冷嘲热讽完全是两个模样。
白泽道：“先前忘了提醒你，陛下生辰将至。贺礼可有什么头绪么？”
明晞愣怔了下，摇头：“没有。”
“我来帮你准备罢，料你也不知他的喜好。”白泽笑意温和，“这些时候多去其他神君那里走动走动，认识认识也好。若有需要我帮忙的，去找灵犀宫找我便是。”
明晞道声谢，要送白泽出去。白泽又拦了他，叫他回去接着沐浴，便自行离去了。再回那园子里，折丹已站了起来，修长的身材立得挺拔笔直，脸色还白着，沉静如水。
“你们原是一样的，却要凭空牵累我，”折丹道。
他是一字不落地听见了明晞与白泽说话，明晞一时又没明白，折丹说的“你们”是什么意思。
“我去找进入东荒的法子，找到了给你，”折丹看向明晞，“……到时，你让我离开。我再也不想与你相见。”
明晞没有说话，只看着折丹扶了一把园门，走出去了。折丹真的不知道如何进入东荒，明晞好似早清楚这件事，又好像现在才相信了。园里空空荡荡的，他独自立着，又生出一些惘然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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